這件事蠻讓我在意的,雖然與我並不相關。
秋天的時候住在我家對面的先生,一夕之間徹夜搬走,管理員說他們移民到南亞,然而金融海嘯、中小企業倒閉的新聞言猶在耳,怎麼一回事,街坊鄰居彼此心知肚明。
他們一家三口,太太我沒見過,小女孩年紀尚小,她也讀我十餘年前讀的那所國小,水手連身洋裝,小個子低年級女孩穿起來可愛,抽高以後的高年級穿起來則顯得有點綁手綁腳、不合時宜了。
男主人是位非常有魅力的中年人,頎長、乾淨、溫文,我同他一起搭過幾次電梯上下樓,他手中拿著高爾夫球袋,身穿名牌polo衫與休閒褲,腳上的鞋自然也是搭配過的;或是穿著剪裁合身、質感極佳的西裝,身上散發著濃度適中好聞的香水味。我猜測他大概是使用袖扣的人吧,偷瞄了他幾眼,他則大方對我微笑。
顯然是位深受社會訓練,極具品味與社交素養的男人。
那天早晨我被嘈雜聲吵醒,母親外出晨運尚未返家,父親則已去辦公室。我遍尋聲源,推開大門,對門有些人,三三兩兩地進出、搬運,頗具設計感的大門就這麼被敞開,客廳溫和的燈光此時顯得格外讓人暈眩。
又過了幾天,穿著制服的房屋仲介開始進出對門,他每次離開總是把門帶上,托其福,滿室的凌亂與不堪終於稍稍粉飾太平。天氣愈來愈冷了,法院封條貼上,第一家貸款與他們的銀行聲請假扣押,我才發現原來房產是登記在女主人名下。
「他跟A銀行貸了兩千多萬,又跟B銀行貸了一千萬!」「怎麼可能?銀行怎麼可能讓他貸那麼多錢呢?」「可能他信用很好。」「就算信用再好也不可能這樣做吧,任誰都會搬走吧。」父親母親來往討論著對面先生一家人的銀行貸款紀錄,聽其言,似乎對於先生能貸到這麼多錢頗為佩服。文學的世界裡沒有商業的學習,我自然是不懂這些的。
記憶只剩立方體中先生的微笑與氣味,他牽著小女孩的手,要她給姐姐問好,我低下頭,調整自己的視線與女孩同高,並且給小女孩一個燦爛笑容,讚她乖巧聽話。
這一次,先生袖扣上的碎鑽石正在閃閃發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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